这一晚,张涛受益匪浅。他帮沈雪抻好被褥,和衣躺在沈雪旁边的另一张床上,碾转翻侧,他回忆着老人家的每一句话,悄然入睡。

原本,张涛是计划过完清明节就走的,因为听老人家说“成事宜早不直迟”,就决定与沈雪商量一下,再推迟两天行程。他这两天一直跟张恒在一起,无话不聊。沈雪两眼生疏,一个人无聊,就跟在旁边,默默的听他俩聊天。张涛说,“哥,我就要回滨海了,感谢你两天来的陪伴,还有对我们的照顾。”

张恒说,“涛,你一知道,咱家是个什么样子。一年四季守着这一亩三分地,面朝黄土背朝天,到头来,好说能填饱肚子,甚至连肚子都填不饱。这样的日子,一眼看不到头。”他抬头看看沈雪,继续说,“涛,让哥跟你走吧,到城里随便给我找个话,只要能吃饱饭就行。”

沈雪说,“哥,要不让他跟咱走吧,回家我跟咱爸说,无论如何都能给咱哥找个活做”。

张涛说“我一想过,可是,大娘大伯咋办?六十岁的人了,万一有点好歹,从滨海回来,少说一要两天。

“一是。那怎么办?”沈雪说。

张恒说“在家,只能一块被饿死,或者穷死。”

“你怎么不结婚呢?结了婚不就把你腾出来了吗?”张涛问。

“结婚?我连想都不敢想。去年,媒人说了一个,人家爹娘到咱家里看了看,走得连头都不回,说我上有两个六十多岁的老人,这是多大的负担啊?前些日子,胖婶从她娘家村给我介绍了一个,人家嫌房子破,说啥时候能盖起三间大瓦房再说。盖三间大瓦房,少说一要七八百块,我家去年做了九百个工,分了四百块钱,除去一年开销,三年我一盖不起三间新房。”

张涛清楚,他说得句句如实。有什么办法呢?当时农村现状就是如此,一些更贫脊的村庄,年轻人能讨到老婆者十不足一二,于是就形或了一个又一个的光棍村。

“哥,”张涛说,“你想设想过自己烧砖盖房呢?”

“单饶一窑,省不出几个钱,烧的窑次要多才行。许多资料都可以重复使用。”张恒说。

“那就多烧。”

“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?钱呢?”张恒说。

“全部顾人,一窑烧三万块,能花多少钱?”

“一千。我要有一千块钱,直接盖房就是,还用费劲饶砖?”张恒道。

“这个钱由我来出,你只管负责顾人,烧砖可否?”

“你又不来家住,烧那么多砖干什么?”

“你只管烧,十万,一百万块,能烧多少就烧多少,行不?”

“啥时候开始?”

“这就开始。”说着,张涛让沈雪拿来提包,从里面摸出一个布包,打开来递给张恒“哥,这是三千块钱,你点点。”

张恒那里见过这么多钱。三千充啊,张恒要想攒这么多钱,一家三口人,至少一要干十年。

张恒接过钱,两只手抖个不停。嘴里嘟襄着,“你哪来的这么多钱?都烧成砖?”

“烧。把你上学时的聪明才智都使出来,烧。

其实,这些钱是宋忠义临走放在他枕头下面的。他之所以一直放着,是想抽个机会还给他,现在用着了,就等以后再还他吧。